【西江月】魚玄機

【西江月】魚玄機

翠袖時乖夢短，紅妝命蹇情長。

羨新及第志軒昂，巾幗掩才惆悵。

歎易求無價寶，嗟難得有心郎。

慕名賓客醉輕狂，誰憫傷懷悽愴？

WY 二零一四年一月十四日

這首詞構思良久，曾一度感到茫無頭緒，難以落筆。雖然網上有很多魚玄機的資料流傳，但都滲雜了不少影視產品元素，內容不大可信。前人的《唐才子傳》、《三水小牘》和《北夢瑣言》等書內有關魚玄機的文章都側重描述侍女綠翹命案始末，對魚玄機的生平着墨不多，難作參考。題目既然是魚玄機，當然少不得她的《贈鄰女》詩中名句：「易求無價寶，難得有心郎。」，但這樣又限制了選用詞韻，增加了寫作難度。猶幸《全唐詩》收編了魚玄機的詩作五十首，從中可瞭解到魚玄機的生平志趣，提供了寫作靈感。

魚玄機才高福薄，蘭因絮果、遇人不淑！被李億離棄後，在京城與名士周旋交往，豔名遠播，向來是影視作品的題材。粵劇也有一部《火網梵宮十四年》，是名編劇家唐滌生先生的作品。但唐滌生並不像其他影視作品般在史實的基礎上加油添醋，而是僅僅借用了魚玄機和與她有關的歷史人物的名字憑空杜撰了一個四角戀情故事。把薄情的李億寫作仗義癡情才子，長情的魚玄機寫作寡情豔女，完全與史實相反！曾在網上看過一篇評論，作者批評唐滌生把一代才女魚玄機惡搞實非高明筆墨，又說想來想去都想不到劇名《火網梵宮十四年》中「火網」二字與劇情有何關連。該作者又批評「洞房產子」不合情理，真是天大的笑話。細想下也有其道理，女主角自己知自己事，只要藉詞略為拖延婚期，便可隱瞞過去，那有挺着個快將臨盆的大肚子與男主角拜堂成親之理？況且刪去了「洞房產子」這節只對緊接著的「仗義送子還妻」劇情有些微影響，而對主線劇情毫無影響，足以證明「洞房產子」是畫蛇添足之舉。作為一個編劇，縱使倉卒間想不出好的點子，是否就要隨便拿女人的肚子來搞作，譁眾取寵呢？雖然此劇也像大多數粵劇一樣大團圓結局，卻有草草收場之感！正是這種「馬馬虎虎」的製作態度令粵劇在中國戲曲舞台上被京劇、崑劇比下去，讓有識之士譏笑！

說句題外話，我相信《火網梵宮十四年》是唐滌生先生為任劍輝和芳豔芬女士度身編寫的劇目，把任姐當年的「戲迷情人」形象發揮到淋漓盡致。現今劇團若搬演此劇目，有沒有考慮過擔綱的演員是否同樣擁有任姐的「戲迷情人」魅力呢？（除了「女觀眾萬人迷刨刨」龍劍笙女士之外，還有誰擁有這種魅力呢？）現今那些新秀匯演有沒有考慮演員自身的條件呢？否則東施效顰，畫虎不成反類犬那就不好了。但這涉及粵劇舞台表演的深層次問題，是個大題目，非我等門外漢能討論啊。

雖然《火網梵宮十四年》劇情薄弱犯駁，非佳作不足觀；但由此劇衍生的一首粵曲卻很悅耳動聽，是曲壇熱唱粵曲之一。這首《庵堂訴情》由三首粵劇常用的廣東音樂組成，原曲的次序是：首段＜流水行雲＞、中段＜雙星恨＞和末段＜禪院鐘聲＞。與現今流行，經過整理的版本略有不同。

庵堂訴情

合唱 ：尹光    李淑勤

曲：古曲   詞：唐滌生

生：【雙星恨】(等待)我助嬌上(殘橋橋來)，伸手欲挽釵裙把袖袂牽。

旦（接唱）：我須要避嫌，輕輕上了石橋頭，無庸你相牽。

生（接唱）：記往事、往事太哀豔！春宵將嬌送(囉呀)，我送你送你過小橋。

旦（接唱）：莫(過再)傷心記從前，你莫(過個)瘋癲說亂言。

生（接唱）：我尚印心間永紀念，今天與嬌橋頭又並肩，念前情令我心倍酸。

旦：【南音序】請君休提舊侶，追憶昔日緣…

旦：【食“緣”字轉二王合字序】緣何尚把恨史訴人前。

生（接唱）：我挑燈月夜送嬌，我但望殘橋能幻變，不意到今天，分散十四年，再會(殘橋橋前)，人是舊人，一切盡變遷。

旦（接唱）：前事我不知不見。

生：【禪院鐘聲】(堪歎低怨)人情冷暖，重逢恨更添。

旦（接唱）：休掛牽，我已俱灰萬念。

生（接唱）：請嬌一看游魚樂似仙，一雙一對任意流連纏綿。

旦（接唱）：遊來泳去多樂趣，佢哋全無掛牽，皆空愛念。

生（接唱）：我觸景添恨怨，比目魚真堪贊羨。

旦（接唱）：你勿罔念！

生（接唱）：佢願(似意)夫妻愛。

旦（接唱）：請君休再亂說，(妄我)話情愛恨綿綿。

生：【流水行雲】我忙參拜！跪懇我佛償素願，幸相見，豈料玄機覓得，佢已逃禪。

旦（接唱）：你錯認舊愛鴛。

生（接唱）：禮佛(請應)向我指點啦；

旦（接唱）：我佛必向你指點。

生（接唱）：佢若(會要)指點我，咁為乜我冇團圓。

旦（接唱）：你莫把靈神抱怨，向施主你細勸。佛會點化你，佢話未必會理孽緣。

生（接唱）：當初癡心惹孽冤，今天傷心我歎恩斷。

旦（接唱）：人事會變遷，恨海(莫流連滿浮蓮)。

生（接唱）：我遍訪天涯，誓尋覓故燕。望神庇佑，我請賜示降籤啦，將籤交與道姑你。

旦（接唱）：施主，請坐在對面，待貧道判籤，我為君你解疑團。

生（接唱）：請你替我解籤啦，(你請)替我解籤啦！

旦（接唱）：問什麼籤？ 要話一遍，

生（接唱）：我問婚姻，衹為思舊燕！

旦（接唱）：可惜行人去遠，行人去遠！論籤意：佢話未許你再團圓。

生（接唱）：(唉咁)我願籤語無應驗。

常常看見一些評論說唐滌生先生的曲詞如何…如何優美，這大都是唐滌生「粉絲」的溢美之辭，或普羅大眾未經深究便人云亦云！以這首曲詞為例，雖尚算佳作，但還未稱得上優美二字。曲詞中括號內黑色字詞是現今曲詞，粉紅色字詞是原曲曲詞，紅色的字詞是原曲沒有的。可以看出原曲曲詞的瑕疵經過潤飾後已被修正了，但還有一個問題仍未解決。

最後必須指出，曲詞中「伸手欲挽釵裙把袖袂牽」，那個「袂」字的讀音並不是低上聲(陽上聲)「米」，正確讀音是低去聲(陽去聲)，粵音沒有同音字，類似英文 might 字不要 t 尾音。但現在一般人都照跟任姐唱低上聲(陽上聲)「米」，看來又積非成是了！已故粵曲著名唱家鍾雲山先生和崔妙芝小姐合唱的《火網梵宮十四年》唱片，就曾把「袖袂牽」改為「袖暗牽」，以更正唐滌生先生這個聲調錯誤(正確讀音不協音律)。